萤石的光芒散乱于瞳孔,却不觉无序。
这个夜晚,乔薇妮喝的酒很多,她一直坐在‘红磨坊’熟悉的角落,听酒吧里的人声此起彼伏的翻滚,又逐渐匀开。其实客人并不算多,只是酒精的作用使她产生一种熙熙攘攘的错觉。
几个喝醉的客人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看样子似乎是打算逃避明早的太阳。墙角的萤石又暗了一分,嘉恩打扫着卫生,脸上是掩不住的奸笑,他已经准备好迎接下一场狼藉了。
乔薇妮再次晃了晃空了的酒杯,那双清冷的眼此时仿佛蒙上了一层雾。
一个木瓶磕在她的桌上,发出马踏声般的闷响。
“算我请你的。”
乔薇妮仰头看了一眼,微吸一口凉薄的空气,声音含混而粘稠,“小滴,还有法尔,有段时间没见了。”
“嘿!我的酒馆里禁止自带酒……你们回来了?”
正擦着桌子的嘉恩注意到了乔薇妮这边的情况,正想指责一下对方的踢馆行为就发现了来者是半月未见的斯柯沙和茵娜。
他们回来时很顺畅,没有稀奇古怪的遭遇和乱七八糟的状况。唯一与去时不同的地方是,茵娜的马丢了,小滴也不愿意让她骑,所以多花了一天半的时间。
“这位小姐就是茵娜了吧?”
乔薇妮问道,不过她的视线没有放在茵娜身上,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带着冰锥般冰冷的疏离感。
斯柯沙清楚,她的热情和专注都献给了自己信仰的神袛,并以冷酷为能量,所以才得以妖娆的燃烧。
“您好,乔薇妮女士,我听说过您,关于神术……”茵娜显得格外兴奋,她刚想伸出代表礼节和尊重的右手就发现对方完全没空。
因为乔薇妮正以一副屏息吃药的姿势往自己嘴里灌着斯柯沙刚递过去的橡子酒。
“小滴,你要来一口吗?”
她明显是醉了,居然握着木瓶在小滴面前左右摇晃着,摇晃的弧度还很大,那只纤细的手像是在荡秋千。
斯柯沙伸出食指在乔薇妮眼前摇了摇,“我给你酒可不是为了让你带坏小孩子。”
是为了让你早点沉入梦乡。
“那你陪我喝啊,斯柯沙先……生~”
鬼使神差的,斯柯沙仿佛从这句话中听到了撒娇的口气,还透着纹路明晰的撩拨。
“啊,又开始了。”嘉恩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擦拭着桌上洒出的酒,他既是老板也是酒保,原因大抵是抠门吧?
“发生了什么?”
斯柯沙环顾四周,最终和小滴一起把视线放到不远处的冰蓝身上。
那位美丽的舞者正和几个陌生的男人比酒,比试似乎已经到了高潮,她白皙的脸颊上有两团不正常的红晕,那两片绚烂的鱼鳍此时微微折叠,竟有几分乖巧在里面。
不过这是个骗局,无论是红晕还是乖巧。冰蓝根本就不可能醉,她能在酒精影响自己意识之前将其排出体外,所以她身上的迷醉味道才那么浓烈。红晕是装出来的,乖巧也是,她最擅长道貌岸然的与人为善。
斯柯沙很清楚,最终的结果是那几个男人被灌醉,然后一只白皙柔软的小手将伸进他们的口袋。这是非常公平的等价交换——进入陌生女孩的身体和进入陌生人的口袋本来就没有多少区别。
“乔薇妮,你还好吗?”嘉恩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就要结婚的人了,能不能不要每晚都在我这里买醉?结婚了再来也可以啊,哈哈。”
“结婚?”茵娜的眼里突然泛出一点羞怯和兴奋,一时有些结巴起来,“是……那个结婚吗?两……个人在一起,然后……”
“嗯,已经在着手搭建圣坛了。”嘉恩没有一丝掩饰的说道:“简直不可思议,漠土里居然会有人结婚。”
斯柯沙和小滴的目光仍在冰蓝身上,摆出一副不感兴趣的姿态,其实他俩的耳朵都在往嘉恩这边靠。
在漠土结婚确实很骇人听闻,漠土里没有仪式所需的圣坛,没有仪式所需要的神父,甚至没有结婚的男女双方。因为大家都习惯了只享受肉体上的交流,拥抱在狭小的里屋,任两个纠缠的影子映上腐烂的墙纸。
所以,如果乔薇妮真的要结婚了,那斯柯沙还是会在心底送上一份祝福的。
“哇,特地建一个圣坛吗?”茵娜的脸上写满了憧憬。正是少女情怀泛滥的年纪,天真一点也正常。
“哈哈,对方可是漠土里的大人物,逃亡僧侣莱伊达。”嘉恩摆摆手,“看看那些瘫倒在桌子上的家伙,都是莱伊达的手下,借喝酒的名义来看看未来的大嫂。”
“莱伊达?”斯柯沙有些惊讶,在他打听到的情报里,莱伊达是一名逃亡中的武僧,数年前带着曾经的部下在漠土建立了一个组织,实力很强,而且经常去找乔薇妮的麻烦。
“嘉恩,别提了……”乔薇妮突然起身,顿感脚下似乎踩着海浪,差点摔倒。斯柯沙迅速回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隐约中,似乎听到了她嘟囔了一句:都怪那群愚蠢的树精灵。
“嘿,乔薇妮,要莱伊达来带你回家吗?”嘉恩吹了一声口哨,他现在越看越觉得乔薇妮真是太美了,如果还能借此搭上莱伊达这条大鱼就更完美了。
斯柯沙扶着她坐下,而后者立刻狠狠的瞪了嘉恩一眼,只有在故作凶悍的时候,她眼里的那点稚嫩才会融化她身上的薄冰。
此时,冰蓝似乎解决了那些男人,正一步三晃的往斯柯沙这边走来。临至身前时,她摇晃的幅度大了一点,似把握不住平衡似的往斯柯沙怀里撞去。
不料斯柯沙往旁边一移,躲了过去。而冰蓝在两步之外踮起脚尖,轻盈地转身,向目视着自己的斯柯沙抱怨道:“你就没点绅士风度吗?”
“你不会醉。”
“不是不会,而是不想。”
冰蓝甩了甩头发,似乎是要抖落发丝中的醉意。她没有注意到,小滴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
嘉恩思考了一会,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拿来更多的麦酒以及两杯给小孩子的花茶。
他们又喝起酒来,心情逐渐逆着夜的轨迹铺展开来。冰蓝和乔薇妮埋怨着他的少言寡语,斯柯沙则从乔薇妮的零星醉语中完善自己所好奇的事;嘉恩一边续杯一边拍马屁,顺便旁敲侧击的打听出斯柯沙这次回来有些什么收获。
小滴和茵娜在酒气弥漫中对视了一眼,仿佛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的无奈,呵~愚蠢的大人们。
“如果当时离那些树精灵远点就好了……”
乔薇妮又一次抱怨道,斯柯沙则是无奈的笑笑。
诚然,她的婚礼有着斯柯沙的因素在里面,但事情的发展却是那么蠢。
莱伊达找乔薇妮麻烦不是出于厌恶,而是恰恰相反的爱慕,类似于小时候捉弄青梅竹马的那种幼稚情愫。而在不知第几次去捉弄乔薇妮时,他遇到了因为斯柯沙介绍而找上乔薇妮的树精灵队伍,而她呢?则是更加幼稚的怼了回去。
斯柯沙很难想象乔薇妮这样的女人是怎么拍着树精灵的肩膀,然后恶狠狠对莱伊达说:“嘿!傻大个子,别再来烦我了,不然我让我的朋友们削死你!”
不管如何,这种遮掩不住又辗转难断的幼稚感情,大抵,是爱吧。
待小滴喝完那杯花茶,他牵起它的手,把一枚银币留在沾了唾液的桌上,拉开门走了出去,茵娜看起来想跟,但最后还是没从椅子上起来。
他和她的旅途已经画上句号了。
而他和冰蓝一样,不想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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